初之空

近期FF7中毒

© 初之空 | Powered by LOFTER

【FF7】蛇怪·13

火烧起来了。


人类的尸体和机械的残肢堆在一起,空气弥漫着烧焦的味道。污浊的油映出燃烧的火光,在地面上如斑斓诡丽的毒蛇蜿蜒。


“不要动!!”


前进和寻死无异,但后路被门扉堵死。和神罗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起,士兵的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。作为公司的所有物,他们在危机时刻是堵住洪水的堤坝,是用来灭火的干粉和泡沫,就算派不上用场,也要用自己的尸体挡住怪物前进的道路。


立在它一手创造的火海和尸堆之中,那个身影抬起手。划开皮肤、血肉翻搅的声音传来。周围的士兵不由得身体一僵。它保持着将手没入自己肋下的动作,在自己的身体里寻找片刻,将埋在自己体内的东西扯了出来。


鲜血沿着苍白的指尖滴落,怪物的血液和人类的一样,都是殷红的色泽。它收拢手指,那个精巧的定位器就像无法承受重压的玻璃器皿一样,啪地一声爆裂开来。


解决了碍事的东西,那个身影朝门口转过脸来。那是一张近似人类的脸。银色的长发为深邃俊美的五官罩上阴影,狭长的竖瞳森冷妖异,看起来就像择人而噬的蛇。


怪物比普通人高大许多,完美强健的身躯沐浴着鲜血和火光。如同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向世界复仇的古神,它向前迈开步伐。


“开火!!”人类声嘶力竭的呼喊慌乱而无措。


喉咙忽然被掐住,记忆就像断片了一样。回过神时,部下的尸体七零八落,从身边四散开来。那个人被迫扬起脸,阴艳的蛇瞳近在咫尺,人类的通用语缓慢平滑,危险而又优雅。


它说,开门。


……


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”


她的五感变得比之前敏锐,能察觉到文森特紧绷的肩膀,以及隐藏在斗篷之下的动作。两人隔着半个总控室对峙,他有意识地放缓了呼吸,低哑的声音含着警告的意味。


“你可能也被杰诺瓦的细胞影响了。”


那双猩红色的眼眸,意义不明地在她颈侧的银色鳞片上停留了片刻。


“不要被迷惑了。”文森特试着说。斗篷下,他已经握住枪。如果必须要杀了她才能平息事态,那他只能那么做。


“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。”她没有停顿。


“把门打开。”


她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,但就在那时,黑暗的浓雾忽然涌入总控室,文森特的那一枪打偏了,子弹穿过她的肩膀,带出飞溅的血肉,她扑到操作台边,猛地拉下了解除禁闭的装置。


玻璃哗然碎裂的声音传来,黑暗的浓雾将两人抛出俯瞰能源中枢的总控室。绿色的魔晄在深渊底部盈盈流动,照亮了上方通往各区的栈桥。


随着一声闷响,她摔落到栈桥上。裹挟着黑暗的浓雾,敌人的身影缓缓自上方飘落。那是个穿着束缚装置的年轻男人,背后张开钢铁的双翼,看起来就像尖利的勾爪。


“……深渊之地的部队。”文森特的口中出现了她从未听说过的词汇。


黑暗的浓雾如同拥有自主意识的活物,张开巨口朝这边扑了过来。


脚下的栈桥发出断裂的声响,她朝另一边的通道口跑去,跑到一半时栈桥开始从中间崩毁。她在最后一刻奋力往前一跃,但距离通道口还差一点。就只差那么一点。


剧毒的魔晄如绿色的岩浆在下方流动,下坠的身体忽然一顿,有人从上方抓住了她的手。


断裂的栈桥砸入翻涌的魔晄,掀起巨大的声响。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。她抬起头,通道口探出一个身影,朝她露出爽朗的笑容。


“哟,好久不见。”


背着大剑、穿着特种兵制服的黑发青年,抓着她的手稍一用力,就将她拉了上去。


扎克斯问她:“你还跑得动吗?”


治安维持部门的主管海德格,眼见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滑坡,打算动用最后手段炸了研究部门底部的楼层,一劳永逸地解决出逃的怪物。


“……宝条不会同意这个方案。”


“那不是正好吗。”扎克斯耸耸肩,“海德格和宝条不对盘很久了。”


现在研究人员正在按照级别,在士兵的押送下分批撤离。由于事态紧急,运输重要人员和实验样本的直升机数量不足。


“我的同伴绑架了一搜直升机,但我们得动作快点。”


她没有时间问扎克斯他口中的“同伴”指代的是谁。


“深渊之地的部队是什么?”


“你可以把他们当做直接听命于宝条的秘密特殊部队。”扎克斯补充,“非常可怕,非常疯狂的那种。”


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么,扎克斯说:“和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
她现在浑身是血,肩膀被打穿的伤口在逐渐愈合。银色的鳞片从颈侧蜿蜒到下颌,只要是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她身上发生的异变。


“…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

“有人相信你还没死。”


扎克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芯片,将那东西放到她手中。


这是她从宝条的实验室里下载下来的数据,为了防止丢失,她一直随身携带。但病情发作时,这张芯片估计掉了出来。当时在那附近的人就只有……


……坎赛尔。


“我不能走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


“我还有没完成的事。”


她还有没实现的约定。


扎克斯看她片刻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坎赛尔会埋怨死我的。”


黑发的青年转过身,两人的道路在此分开。


“值得吗?”


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。


时间紧迫,她沿着研究部门的楼层飞奔。深渊之地的部队估计是奉宝条的命令来回收实验样本的,天花板倏然垮塌,手持双刀的白发男人几乎是从天而降,一下子拦死了她的去路。


敌人似乎打算砍断她的手脚将她带回去,那个身影在视野中一闪,转瞬就出现在了眼前。对方的动作太快了,她开枪的时候,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剧痛,巨大的力道撞向腹部,她的视野短暂黑了下去,世界再次清晰起来时,她已经趴在血泊里,看着敌人缓步朝自己逼近。


没能一刀斩断她的手臂,对方似乎稍微有点意外。


银灰色的鳞片不知何时覆盖过手臂直到指尖,她试着动了动手指,虽然伤势骇人,她手部的神经并没有受到损伤。


“……哦?”白发的男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,“作为猎物,你还不错。”


呼吸错落的刹那,刀锋已经逼近眼前。她向旁边一滚,险之又险地避开削过自己喉咙的刀刃。对方刀势一转,这次目标是她的双腿,刀尖自下而上,倏然往上一扫。


她跃出对方的攻击范围,还未站稳,敌人脚下一蹬,刀光骤然闪现,她踉跄了一下,摔进旁边的实验室,撑着地面一时站不起来。


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,这次依然没能一刀切下她的四肢,明显已经不能用偶然的概率解释。


银灰色的鳞片在保护她。


体内不属于人类的细胞,在拼命修复她大腿的伤口。


“有趣。”


敌人向前,她就往后退。


实力的差距太大,对方是狩猎的一方,而她是软弱无力的猎物。


那个男人的眼神,她见过很多次。


实习期间,她被实验室的主管叫进办公室。对方告诉她,她需要有人提携时,那张已经面貌模糊的脸上也出现了相似的神情。


白发的男人提着双刀,漫不经心地朝她走来。


实验室里培养舱林立,最大的培养舱占据了整个墙面,就像水族馆一样庞大。


她扣下扳机,敌人近乎慵懒地侧了侧头。枪声不断鸣响,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,直到她手里的枪只剩下一发子弹,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。


刀尖抵在下颚上,白发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,露出残忍而愉快的微笑。


“没有别的了吗?”


胜券在握的神情,一模一样。


最后一发子弹也落空了,连一丝血痕都没有在对方脸上留下。弹壳落到她身边的地面上,蹦跳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。


她短促地笑了一声。


“……没有了。”


最后一道裂纹扩散开来,如同蛛网一般飞速蔓延。隆隆的水声挤压着培养舱破裂的墙壁,沉睡于舱内的生物睁开浑浊的眼目,庞大似史前的深海怪物。


她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,将笔尖插进那个主管的喉管时,对方的脸上依然戴着虚假的笑意,似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直到她拔出那支钢笔,鲜血喷涌而出,那张脸上的表情才由傲慢变成了惊恐,惊恐扭曲成绝望。


鲜血喷涌而出,她握着钢笔站在桌边,看着先前还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地上抽搐痉挛,身躯慢慢变得僵冷。


像她这样的人,她听说有些人能够借由杀戮获得感情,枯涸如死井的内心,只有在夺取他人性命时才会波动起来。


因此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,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。如同药物成瘾,那些人会反复进行杀戮以满足内心的空虚。


但她似乎不是。


第一次杀人,她发现自己冷静无比。就算去聆听内心的回音,那里也空空落落,什么都没有。


什么都没有。


黑暗过渡成模糊的景象,她在火与水中醒来。地面不知何时塌陷了,她落到研究部门的底部楼层,头顶是断裂的钢筋和纠缠的电缆,危险的火花如毒蛇的芯子闪耀。不远处的废墟在火光中燃烧,地面上弥漫着大滩大滩的液体,混杂着血液和培养液,湿滑又黏腻。


身体不听使唤,但显然她还在呼吸,哪怕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,她不知道自己断了多少根肋骨。


——值得吗?


她闭上眼睛。


……这是个非常无聊的世界,三六九等在人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分好。


待剧痛平复些许,她慢慢翻过身,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

当种族相同时,人们会在意性别、阶级、肤色、外貌、社会地位和受教育程度的差别。


但当种族不同时,这些区别都会无限缩小,最终变得无关紧要。


火光在视野的边缘燃烧,积水漫过脚踝。坍塌的楼层如同迷宫,她选了个方向,迟缓地向前迈开步伐。


没走多远,背后传来废墟被人劈开的声音。浑身是血的人肩部被培养舱里的深海怪物咬碎了大半,但另一只手还能握刀。


罡风袭来,铺天盖地的威压。她转过身,刀锋在她的眼睛前方停了下来。敌人低下头,胸口被洞穿。苍白的手臂抽离胸膛。失去了心脏,那个身影在原地僵直片刻,然后一声不吭地栽倒了下去。


人类社会划分的三六九等,在萨菲罗斯眼中并不存在。


面对人类时,他就像死亡一样公平。


——当你看见我的时候,看见的是什么?


……


——一个人类。


她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。也许是因为在其他人类眼中,她并没有被平等地当做一个人看待。但在萨菲罗斯眼中,人类都没有区别。


都没有区别。


苍白的手犹带鲜血的余温,萨菲罗斯触碰她时,仿佛在碰一个一触及碎的幻影。


现实和梦境的边缘变得模糊起来,但抚上她脸颊的手并不是幻觉。


竖瞳如洇湿的浓墨扩张开来,萨菲罗斯一动不动地看了她良久,眼底压抑着近乎饥饿的神色。


“……你没有死。”


她试了几次,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……因为约定过了。”


她会帮他逃出去,帮他获得真正的自由。


“说谎。”萨菲罗斯的眼神暗了下去,“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?”


他说,她在试图影响他。


让他习惯她的声音,习惯她的存在。当她向他描绘那些从未见过的事物,描述从未欣赏过的风景,他心里会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,让他居然想要带上她。


当她饿了的时候,他会忍不住去寻找食物。晚上睡觉的时候,他会忍不住将她圈在怀里。


为什么?

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


但她没有回答。她怔怔地看着他,湿润而温热的液体忽然从眼眶涌出,流经他的指缝时烫得就像液态的火。


……她变成了有鳞片的怪物,而他却拟态成了人类的模样。

评论 ( 26 )
热度 ( 280 )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