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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通灵王】他有猫·37

也许是因为现代社会用地上的路灯取代了夜空的星辰,大城市里的人们鲜少仰望星空。


千年前的时代截然相反,人们深信千百光年外的天体和地球上的一切息息相关,仿佛冥冥中自有一股隐秘的力量将万物的命运微妙地系在了一起,窥破星星秘密的人同样也能够知晓万物。


穿越到平安时代之前,她没有观星的习惯。


学习观星的过程就像学习一门语言,最初的时候,数不清的星辰只是夜空中陌生的图案,杂乱无章的符号堆积在一起,看起来赏心悦目,对于不通这门语言的人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。


夜空中的繁星多如海边的沙粒,但只要学会梳理,复杂晦涩的地图也会逐渐浮现清晰的脉络。


二十八星宿将夜空分为四个区域,每个区域各自拥有七个星宿,东方是青龙,西方是白虎,南方是朱雀,北方则是玄武。


躺在屋顶上仰望星空时,麻仓叶王会告诉她哪里是青龙的角,哪里是白虎的嘴巴,哪里是朱雀的翅膀,观星的过程就像在画图,而她在透过他的眼睛去看星辰的图案,在脑海里将他指尖描绘的地方从点连成线,又从线连成图案。


就像天边的一朵云,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形状,那些夜空中的星辰,有时候看起来也并不像它们名字的模样。


青龙和白虎还好,玄武她曾经盯着看了老半天,始终没能看出一只乌龟的形状。


她在脑海里将北方的星星排列组合了一下,进行连线。


“看起来像这样吗?”


“……不,”麻仓叶王笑了一声,告诉她,“你得把脑内的图像翻转过来。”


“……像这样?”


“对,就是这样。”


于是她悟了——原来是倒过来的王八。


现代城市的夜空见不到星辰,但现代人有别的办法将星星搬入自己的卧房。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,卧室的天花板上就贴了很多荧光的星星贴纸。


阿渡至今不知道那些贴纸是什么材质,只记得那些星星在卧室的天花板上待了一年多,浅绿色的荧光才渐渐黯淡下去。


她将那些遥远的记忆翻出来,像晾晒贝壳一样,将童年的回忆挑挑拣拣,拿出来放到手心里和对方分享。


有时候,如果星辰光辉灿烂,静谧的银河流淌如倾洒的白沙,麻仓叶王也会偶尔说起以前的事。


他每次都说得不多,好像那些回忆是聚拢在指间的水,只要握得稍微松了些,便会不受控制地从指缝流落。


最早教会麻叶童子看星星的人是他的母亲,麻之叶。


偏僻闭塞的村庄,生活困苦贫寒,但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,抬头仰望夜空时,看到的都是同样美丽的景色。


天上的星星属于所有人,因此也不属于任何人。


不管地面上的世事如何变迁,夜空里的星辰总是永恒不变。


星星的时间并非不会流逝,只是和星辰漫长的寿命比起来,人类的历史就如同黑暗中一闪而逝的火花那般短暂。


不管是人类还是地球,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都无比渺小。


奇怪的是,仰望星空时,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让她打从心底感受到了一种平静的安宁,就像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样,温柔地映出镜子般的天空。


“是这样吗?”麻仓叶王安静地说。


“你指什么?”


“人会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感到安心。”


阿渡想了一会儿:“也许有一些人会觉得恐惧,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,所有的事情到头来在这个宇宙中都只是沧海一粟。”


“你不在乎吗?”


“也不能说是不在乎……但是怎么说,意识到自己很小之后,生活里那些负面的东西,连带着自己的烦恼好像也跟着变小了。”


“就像松了一口气那样?”


“就像松了一口气那样。”


麻仓叶王露出微笑,没有说话。


阿渡坐起身:“你有不同的意见。”


麻仓叶王眼神温和地望着她,用纵容般的语气说:“如果你是那么想的,那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
“能接受自身渺小的人,实际上并不渺小。”


贯穿夜空的星河披银戴纱,没有风的夜晚,温柔的星光如同静止,好像伸手就能从漆黑的水中捞起。


麻仓叶王笑了笑,道:“这个世上,害怕平庸的人总比追求伟大的人更多。”


长德元年(995),关白藤原道重去世。


同年八月,藤原道重的五弟,藤原道满被任命为右大臣。


藤原道重的长子,时任内大臣的藤原周伊,和叔父藤原道满就关白之位展开斗争,矛盾逐渐激化。


长德二年(996),藤原周伊被人揭发,憎恨天皇陛下的生母支持藤原道满,暗中对其施行诅咒,由于人证物证具在,藤原周伊很快被贬官流放到播磨,和他有关的人也被纷纷降职。


至此,这场政治斗争以藤原道满的胜利结束。


消息传到出云时,麻仓叶王并不在府邸。


巨人般的杉木遮蔽了阳光,立在森林深处的神社和脚下的大地同样古老,神殿的木柱被岁月打磨得十分光滑,泛着历史厚重的古朴色泽。


平安时代的人相信星辰的指引,也相信梦境的预示,白发苍苍的宫司说他在梦中得到神明指引,从神社的地底下挖出了一柄宝剑,剑身周围设了一层奇异的咒,神社内无人能够勘破解除,更别提直接触碰。


挂着注连绳的神社历史悠久,在当地颇有名望,阿渡跟着去凑了一趟热闹,见到了那柄传说中的宝剑。


和平安时代的刀具不同,放在祭坛上的是一把双刃剑,珊瑚色的石剑大概有一个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,看起来与其说是用来杀敌的武器,更像献给神明的贡品。


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石头做成的剑,从剑的材质便可以看出它古老的历史。


麻仓叶王:“要试试看吗?”


阿渡和其他人一起看向麻仓叶王。跟在宫司后面的神职人员控制不住脸上的惊诧之色。


“这样好吗?”毕竟对方是找麻仓叶王帮的忙。


“有何不可?”


阿渡走到祭坛前,想着这把剑应该算出土文物,需要轻拿轻放,伸出手时,她背后的空气明显紧张起来,那些人的目光落到她的动作上,沉重的视线恍若拥有实质,比她托到手中的石剑沉多了。


离开祭坛,她将那柄剑递到麻仓叶王面前。


“你能看出什么门道吗?”


为了方便他查看,她将手里的剑翻过来,然后又翻过去。


“确实是有点古老的咒。”这么说完后,大阴阳师抬起手,空气里仿佛传来咔嚓一声,如同锁扣脱落的轻响,细微的涟漪从剑身上剥落消散。


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后,他转过身,看向僵硬地等候在原地的神职人员。


老迈的宫司没有上前。他叹了口气,深深弯腰行了一礼,以败者的姿态道:“既然您破除了剑上的咒,就请您把这柄剑带走吧。”


他身后的神职人员微微躁动起来,窸窸窣窣,白色的衣袍好像翻涌的泡沫。


仿佛没听到身后的动静,白发苍苍的宫司低下头:“非常感谢您的帮助。”


那些不安分的声音消失了。


古色苍茫的森林弥漫着薄雾,碎石地面的细响在寂静里回荡得极远,落寞的鸟鸣在森林深处忽短忽长,鸣声突然中断时,她清楚感受到空气起了变化。


暴烈的波动十分短暂,黑色的咒还未张开獠牙,便被更加冰冷的力量遽然从中撕为两半,扭曲压缩的空气发出痛苦的嗡鸣,仿佛撞在坚不可摧的屏障上,支离破碎的咒瞬间就被震了回去。


穿着白色衣服的神职人员身形一晃,如遭重击,鲜血从眼眶口鼻涌流而出。


麻仓叶王回过身,温柔和煦的笑意不见了。


被咒语反噬的神职人员倒在地上,脸色苍白的宫司慌忙带着其他人跪下来。


“请您恕罪。”对方将头抵在碎石地上,“还请您饶恕犬子。他只是……他只是……”


不甘心。


“是吗?”麻仓叶王看着匍匐在地的人,冰冷的声音没有波动。


阿渡回过神。


她看了看托在手里的石剑,又看向被瞬间召唤出来,几乎挡住了她视野的前鬼和后鬼,獠牙森森的高大式神杀气腾腾,也怪不得会把对面的那群人吓成那样。


只要对方没有起杀心,反弹回去的咒就不会要人性命。


“那个……”她硬着头皮出声道,“这把剑有名字吗?”


麻仓叶王转过头,她看着他,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更有说服力。


不知僵持了多久,可能是片刻也可能只是一瞬,大阴阳师收回目光,前鬼和后鬼化作纸片,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,被无形的风一吹,藏入狩衣的袖子里消失不见了。


“尚……尚无。”宫司的声音艰涩干燥。


“这里的神社,供奉的是什么神?”


对方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告诉她,供奉在这个神社里的神明,叫做布都御魂大神。


有了名字的布都御魂之剑,很快在几日后的暴雨中派上了用场。


出云国的夏季潮湿多雨,天气反复无常,前几日还波光粼粼的大海,下一刻就可能会掀起巨大的波涛。


暴雨时,温和的大海如同变了个模样,凶猛的波涛似黑蛇在水中翻涌,狂风一阵接一阵,将雨水吹得漫天横飞。


宅邸内,书房成了重灾区,雨水随着呼啸的风声灌入,白色的纸张如同雪片一样到处飞舞。


她能逮住一张是一张,窗板在风中危险地嘎吱摇晃,她抓过布都御魂之剑,随手压到纸堆上,转身飞奔过去关了窗,确定用护窗板挡得严严实实。


平安时代的木质建筑太脆弱了,既不防火也不防水,麻仓叶王张开结界后,外面的狂风暴雨才稍微好了一些,总算没有要将整个宅邸都连根拔起卷入海中的势头。


股宗谨慎地蹲在书架顶端,待在安全的岛屿上俯视地面的一片狼藉。


阿渡捡起最近的一张纸,那张纸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了,黑色的墨迹晕成一团,泡软的纤维随时都会断开。


她看向旁边的麻仓叶王:“……你可能要重新写这部分了。”


阴阳术研究得差不多后,一开始也许只是兴趣使然,也许只是为了消遣时间,麻仓叶王将自己这些年对于阴阳术的心得写了下来,写着写着,发现能写的东西有点多,于是随手写的笔记变成了完整的章节,完整的章节经过整理,渐渐有了一本书的雏形。


那本写得差不多了的《超·占事略决》,被麻女晾到火堆上方,先被雨水打湿又被火烤了一遍的纸张皱巴巴的,看起来就像月球的表面一样饱经风霜。


麻仓叶王将外衣披到她身上,暴雨还在屋外肆虐,天色暗如黑夜,围炉里的火光摇曳着,在木地板上投下条条道道的橘色光影。


“冷吗?”


“不会。”


她靠在他怀里,变幻摇曳的火光有催眠的功效,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只记得眼皮渐渐变得沉重,然后意识便没入黑暗的水中消失了。


雨接连下了好几日,雨停之后,京城那边的消息也到了。


书信有两封,一封召麻仓叶王立刻回京,另一封来自麻仓家内部,告知麻仓叶辅死讯的同时解释了朝廷召他回京的理由。


长德二年(996),平安京出现了极其严重的瘟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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