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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鬼灭之刃】未婚夫总是在无能狂怒 · 重生番外 · 九

黑暗的水中浮着一弯月亮。

 

我站在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世界里,确定自己见过这轮月亮。

 

过去的景象从黑暗中浮现而出,静悄悄的月光掠过地面上的血迹,暗红的血迹像怒放的山茶,一瓣又一瓣,淹没了举行婚宴的华美庭院。

 

我看见自己第一世的尸体,和那场惨剧的众多受害者一起被人投进熊熊燃烧的大火中,超度亡魂的袅袅梵音从夜半到天明,持续了整整三日。

 

我死得很有牌面,但葬得十分寒酸。

 

我的埋骨之地没有墓碑,没有铭文,光秃秃的一块丘陵,朴素得令人没有任何祭拜的愿望。

 

因为葬身之地太过寒酸,我十分庆幸鬼舞辻无惨没有来看我,不过他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,这种将大家的骨灰一起搅拌搅拌埋在一起的方式,摆明了就是不想有人惦念,葬得也是离京城越远越好,荒郊野岭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神社扎在那里,镇鬼呢。

 

说到鬼,鬼舞辻无惨第一次制造出来的手下就给他闯了祸,他怒不可遏,直接捏爆了那只鬼的脑袋。

 

过去的事情像画卷一样,一页一页地在我眼前展开。

 

我看到鬼舞辻无惨将那只鬼的尸体撕碎了扔到一边,眼角猩红的模样明显还处于暴怒的边缘。

 

借由此次的事件,他似乎意识到了鬼这种缺乏理智的生物有多么不可靠,他不再给予自己的手下自由,改变了管理策略实行铁血手腕。

 

但他意识到的晚了一些,被京城的阴阳师发现了动静。

 

那些阴阳师将他追杀到京城郊外,差点在我的坟头打起来。

 

鬼舞辻无惨将那些阴阳师杀干净了,又回到了京城的宅邸。

 

他似乎在找东西,翻箱倒柜,仪态尽失,脸色惨白得如同寒冬中的月亮,竖起的瞳孔和蛇一样细长。那个模样十分吓人,宅邸里的侍女似乎都看出来了他已经不是人类,瑟瑟发抖着不断哀声求饶。

 

哀声求饶是个错误的选择,那个宅邸里最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。


苍白的指尖还不断坠着血珠,鬼舞辻无惨就这么消失在了京城黑沉的夜色里,再也没有回来。

 

高高的天幕中,悬挂着一弯月亮。

 

那弯月亮现在映在水中,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辉。

 

百年千年,淡淡的月华始终不变。

 

我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,但没听说会看到自己前世死后的景象。

 

我在黑暗中等啊等,不知道三途川是哪个方向,到达所谓的彼岸需不需要乘船,如果乘船的话该如何付款。

 

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,我抬起头,看到前方晕开模糊的光,光里浮现出白昼的景象,熟悉的庭院里有一个小姑娘,穿着明丽的衣裳在玩手鞠球。

 

彩色丝线织成的手鞠球,里面装了铃铛,那颗球咕噜噜地从水墨画般的场景里滚出来,落到黑暗的水泽里,撞到我的脚边停了下来。

 

我弯下腰,捡起那颗母亲为我编制的手鞠球。

 

小时候的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,短短的黑发垂到肩膀处,看起来像幼鹿一样好骗。

 

“谢谢你。”她清脆地和我道谢,笑起来时眼眸弯弯,神情里没有一丝忧愁。

 

“你在等人吗?”

 

我摇摇头。

 

她看了我一会儿,仿佛明白了什么,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。

“你蹲下来点。”

 

然后她抬起手,用小小的胳膊抱住了我的脖子。

 

穿着明丽的衣裳,总是在笑的小姑娘,我几乎已经忘了她是什么模样了。

 

抱着我的身躯像小太阳一样柔和温暖,她十分认真地摸了摸我的头,好像我才是那个小孩子一般,放缓了语气问我:

 

“你是不是累了?”

 

黑暗的水面泛起涟漪,一圈又一圈,无声地朝远方荡漾开去。

 

“……有一点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

 

我抬手抱住她。

 

“因为只有小孩子才不会累,长大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 

她认真想了很久,抬头问我:

“我会一直快乐下去吗?”

 

“没有人会永远快乐。”

 

我想了想,又说:“有时候会快乐,有时候会不快乐,可能快乐的时间大于不快乐的时间,也有可能反过来,长大就是这样。”

 

“但我还是会长大。”小姑娘懵懵懂懂地说。

 

“没有人不会长大。”

 

“哎,”她叹了口气,“好麻烦啊。”

 

“是啊,真麻烦。”我笑起来。

 

“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?”

 

樱花盛开的庭院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。

 

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我,视线落向我的手。

 

“还不行哦。”她说,“你可能没有在等人,但有人在等你。”

 

说着,她抱起手鞠球。

 

“等一下。”我伸出手,这么做时,我左手上传来轻微的拉扯感,低头一看,细细的红线不知何时缠在了我的无名指上,一圈又一圈,像树的年轮紧紧纠缠在一起。

 

小姑娘跑远了,春光灿烂的庭院像水墨逐渐化开。

 

“等等,别走。”

红色的丝线紧紧缠在我的手上,我一边忙于挣脱,一边奋力朝前方迈开步子。

 

“别走——”

 

抱着手球的小姑娘微微止步,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,转身朝我看来。

 

朝日子。

 

她的名字是朝日子。

 

我好久没见她了,我很想她。

 

我真的好想她。

 

“朝日子——”

 

水面上的月亮噗通一声,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
 

……

 

醒来的时候,我感到有人抓着我的手。

 

那个人可能以为我失去了意识,所以没有痛觉,将我的手抓得特别紧,我觉得我的指骨都被那力道挤压在了一处,对方若是再用力一点,我的骨头都要碎了。

 

我轻轻地嘶了一声,那个人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,却没有松开我的手。

 

“……朝日子?”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有点哑。

 

他脸色苍白,红瞳阴郁,和我在过去中看到的那副模样相比,少了几分愤怒的疯狂,多了几分狠戾深沉。

 

我避开那灼人的目光,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寝殿里,肩膀和脖子缠着厚厚的布,身体动一下都疼,像是被车轱辘碾碎了一遍又重新拼接起来似的,每一个关节都脆弱得不得了。

 

“……”我动了动喉咙,想开口说话,但动作牵拉到了脖子上的伤口,最后只发出了微弱的气流声。

 

鬼舞辻无惨扶着我坐起来,让我靠着他的胸膛,端起木碗将水送到我嘴边。

 

干涩的喉咙仿佛有火燃烧,我顾不得别的,喝水的过程中过于急促甚至呛了几口,水都溅到了华美精贵的衣服上。

 

他身上的衣服有血的味道。

 

我希望那只是我的血。

 

喝完水后,无惨将木碗放下来。他摸了摸我的脸颊,将我被水沾湿的头发捋到耳后,指腹细细地抚着没有伤痕的地方,认真地凝视着我的脸。

 

我垂下眼睑,没有说话。

 

他忽然微微低头,手捧着我的脸,贴着我的鬓发落下一吻。

 

那个吻很轻,但他停留了许久,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扑到我耳侧的温热,能感受到他逐渐紧绷起来的身躯。

 

我僵硬地待在那里,半晌,衣料轻轻窸窣的声音传来,他稍微往后退了一点,语气平淡地告诉我:

 

“你还是人类。”

 

我愣了一下,这下抬起头,毫不闪避地和他对视。

 

鬼舞辻无惨轻轻嗤笑一声,目光停留在我脸上:“我没有将你转变成别的存在。”

 

那个时候,我注意到了外面的日光。时间是白天,身体健康的鬼舞辻无惨坐在窗边,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前不久还是多年卧病在床的人,从他的身上我感受不到孱弱的气息。

 

我尝试出声:“你……没事了?”

 

他的瞳孔看起来十分正常,但我没有办法判断这是否只是伪装。

 

长发乌黑如墨的青年看起来漂亮得如同盛放的牡丹,哪怕垂曳的衣服上染有斑驳血迹,看起来也只是为这个人添加了几分危险的艳色。

 

我意识到了不同在哪里。

 

那份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。

 

身体的本能告诉我,对面的生物可以轻易地掐断我的脖子,挖出我的心脏。

 

但将我救回来的正是他。

 

将我从黄泉拖回来的,不让我渡到彼岸的罪魁祸首,此刻正将我抱在怀里,慢慢地用手指梳理着我的长发,从发根到发尾,时不时捧起我的脸颊查看我脖颈处的伤势。

 

鬼舞辻无惨似乎觉得我十分脆弱,伤口不再渗血,但他用怀疑而仇视的目光注视着我的颈侧,阴冷的表情十分不喜,好像不肯舍弃人类身份的我也有一部分罪责一般。

 

可能是力量的差距过大,可能是觉得累了,我没有挣扎。

 

寝殿里安安静静,好像只有我和他在。

 

“……村子……”我艰涩地开口,“那个村子,怎么样了?”

 

鬼舞辻无惨动作微顿。

 

“烧了。”那个冷酷的声音说。

 

“……烧了?”我倏然抬起头,但鬼舞辻无惨不让我推开他。

 

“那个侍女已经死了,没有人能确定她没有将那个药方传给别人。”鬼舞辻无惨的表情毫无怜悯,说出接下来的话时,红梅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只是在描述再平常不过的见闻。

 

“如果村子里还潜伏着没有转换完全的鬼,一把火烧掉所有是最有效的做法。不管是活人,还是吃人的鬼,只要被烧焦之后还能动弹,就绑到阳光下,永诀后患。”

 

他盯着我脸上的表情,残忍地说:“难道你希望那些怪物去吃掉别人吗?”

 

“如果想要斩草除根,就得这么做,一时的怜悯只会招致无穷的祸患。”

 

鬼舞辻无惨紧紧抓着我的手,我觉得我的心脏在不断下沉,下坠,仿佛要一直落到冰冷的海渊底部,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失去了温度,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虚幻而遥远起来。

 

“那医师呢?”

我听见自己空落落地问。

 

鬼舞辻无惨停顿了一下。

 

“他不能留。”那个冷血的声音还在说着,“知道那个药方的人都不能活下来。”

 

“……但我也知道那个药方。”

 

我忽然不知道哪里的力气,猛地推开无惨站了起来。他脸色一变,伸手就要来抓我,我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,踉踉跄跄地撑住门柱,转身跑了出去。

 

我不知道我想去哪里,噩梦没有出口。

 

但我要将那个声音甩开,将呼唤着我的声音,远远地甩到再也够不着的地方。

 

我感到脖子上的伤口渗出血来,血珠沿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,但我感觉不到疼,黯淡的视野映出曲折的长廊,白得耀眼的砂石地,遥远的天空在上方旋转,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迷宫。

 

“阿朝小姐?”

我听到温和的声音,熟悉的身影站在药堂边上,模糊的视野重新聚焦,倾斜的地面找到了平衡的支撑点。

 

“你怎么跑出来了?”

曾经倒在血泊里的人,好端端地出现在我眼前。

 

医师满脸关切地看着我,似乎想要伸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
 

“你没死?”我轻轻地开口。

 

对面的人露出疑惑的神情。

 

“你没死。”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,仰起头。

 

鬼舞辻无惨骗了我。

 

他骗我。

 

他没有杀掉医师,烧毁村庄的话,仔细一想全是漏洞,根本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,估计也是谎言。

 

我转过身,看到追过来的无惨,眼里忽然涌上大片水雾。

 

“你刚才说的,都是真的?”

 

瞳孔微缩,他僵硬半晌,回答:

 

“是谎言。”

 

我在枕头旁边放了一把刀。

 

找到青色的彼岸花之后,鬼舞辻无惨开始服药之后,我在枕头边放了一把刀。

 

如果他再次变成了吃人的恶鬼,如果他再次开始杀人——

 

我能做到吗?

 

亲手。

 

如果下定决心就能做到,我能下定决心吗?

 

结果,我放在枕头旁边的,只是一把切药材的小刀。

 

——发现我的未婚夫杀了人时,在我胸口撕裂开来的,并不是害怕的情绪。


有那么一刹那,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哭,仿佛有哪一条决不可逾越的线,在那一刻彻底崩塌。

 

如今,那条线还在。

 

缠绕在我的左手指上的,那条命运的红线,如今也还在。

 

我低头捂住脸,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。

 

“……无惨。”

 

我低低地喊着他的名字,终于哭了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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